过去桐乡农民到田头地角去劳动,男人都穿草鞋,因为穿布鞋的话,损坏快,做双布鞋费时费钱;而草鞋呢,相对做起来快,也便宜,因为有的是稻草。但是真正自己能够编织草鞋的人也不多,除了那些老农民。
农农的爸爸能够编织非常坚固耐牢而漂亮的草鞋,因为受父亲的影响,他的二哥也能够编织十分好看的草鞋。
下雨天,二哥对农农说:“今朝我们推(编)草鞋,你来看我推。”
桐乡农民编织草鞋叫“推”草鞋。
二哥从西边草棚里拿出了一只长条凳,摆在廊屋头,再把草鞋耙头拿来,绑在长条凳的一头。草鞋耙头是自己用木头做的,像铁耙的耙头,不过不是铁的而是木头齿,有四五个齿,手指那么粗。因为编织时候,麻绳要钩住耙齿的。
二哥把已经准备好的稻草柴浸湿又晾干拿来放在凳子旁边,这样的稻草有韧性,不会断裂。又取来一些麻皮,做草鞋的经线用。还从妈妈放针线的引线家伙(竹篮)里拿了一些破布条,编织时候适当放一些进去,既牢靠又美观。
“农农,你看好,这些东西都要预先准备好。”二哥在指导农农。农农看在眼里,他点点头说:“晓得了。”
二哥坐在长条凳上,用四根麻绳纽在一起,前面露出一个手指长,钩在耙齿上,这是草鞋的鼻头;然后这四根麻绳绕到二哥的腰部,这是编织草鞋的脊梁骨,很重要。现在开始正式编织了,二哥十分熟练地用四五根稻柴添进四根麻绳里面,像梭子织布那样,上下夹紧,左右同时织,而且要拉紧;稻草接头处要放在鞋底,鞋面才平整舒服。草鞋头两边要编两个搭爿,后跟处也要编两个搭爿,穿草鞋的时候可以绑牢,走才不会掉下来。搭爿都是麻皮绳,坚固。
大约个把小时,一双草鞋“推”好了。长短阔狭,二哥老早已经算准,自己穿正好。二哥取下草鞋以后,在地上用一快木板敲打几下,一使得鞋底平整,二可以使草鞋软熟一点,穿起来脚不会痛。
二哥说:“农农,你来穿穿看。”
农农坐在小板凳上,穿上二哥编织的草鞋,笑着说:“大了一点。”
二哥说:“我自己穿,正好。你人还小,脚小。”
农农说:“你再帮我推一双小一点的。”
二哥说:“你不要穿草鞋,我帮你编一双蒲鞋。”
是的,二哥还会编织蒲鞋也是用稻草和麻皮绳和破布条编成的,形状完全像鞋子,四周是满的,而草鞋四周是空的。后来农农去启新小学读书时穿的蒲鞋,就是二哥帮助编织的。
农村里年轻的后生,不愿意自己编织草鞋,街上有人编织以后卖的,年轻人就去买来穿。再后来,有套鞋了,有球鞋了,经济条件容许了,他们就买套鞋买球鞋了,这样草鞋就渐渐退出了农民的生活。过去不仅农民穿草鞋,拉纤的,挑夫,赶集的,出市的,全部穿草鞋。更不要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时候,都是穿着草鞋走过来的。
农农记得一九年他已经在师范学校里当老师了,他们正按照上级要求,开展勤工俭学,要师范生一边劳动一边学习,在农场里自己建造住房。当时校长说:“我们是农民的子孙,要保持劳动人民的本色,不要穿着草鞋进来,穿了皮鞋出去!”当时确实有一个学生是穿着草鞋进学校的。但是大部分学生是穿了布鞋或者球鞋来的,个别的穿了皮鞋进来的。在农场里,农农问谁会编织草鞋?有三四男同学说他们会,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同学说:“我也会编织草鞋!”
于是他们在农农的临时办公室里摆开了架势,编织草鞋。这在当时,还成了新闻。